国术起手执掌混沌第70章 尘世泥途

陈昂重返野人沟时隘口已空。

那日溃散的兵匪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些狼藉的痕迹和几座孤零零的新坟诉说着曾经的冲突与死亡。

通往东方的官道上依旧能看到零星逃难百姓蹒跚的背影如同被秋风卷起的枯叶飘向未知的远方。

他没有停留沿着难民来时的方向逆行而去。

脚步不快目光却仔细地扫过沿途的一切。

越往西走战争的创伤越是触目惊心。

村庄大多已成焦土断壁残垣间偶尔有野狗穿梭啃食着无人掩埋的遗骸。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他曾在一个半毁的土地庙里发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妪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早已饿死的婴孩眼神空洞喃喃着儿子的名字——她儿子被征去打仗再无音讯。

陈昂默默渡过去一丝真气吊住她最后一口气又将随身干粮和水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老妪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最终却还是熄灭了手臂无力地垂下。

他掩埋了这苦命的祖孙继续前行。

在一处岔路口他遇到了一小队被击溃的伤兵。

他们丢盔弃甲相互搀扶着伤口化脓发出恶臭。

看到陈昂他们眼中先是警惕随即化为哀求希望能讨些吃食或伤药。

陈昂没有犹豫取出金疮药为他们处理伤口又分出干粮。

其中一个年轻的小兵腿被打断了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哭喊着“娘”。

陈昂以真气为他逼出脓毒稳住伤势。

“谢…谢谢先生……”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兵哽咽道“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上头让我们冲冲上去就是死……败了连口吃的都没有……” 陈昂沉默地听着没有指责他们的溃败也没有空泛的安慰。

他只是问：“可知晓主将是谁？为何在此交战？” 老兵茫然摇头：“不知道是哪位将军……好像是秦军过来了我们就奉命来堵……堵不住啊……” 战争的巨轮下这些小卒与百姓一样皆是蝼蚁身不由己。

离开伤兵陈昂的心情愈发沉重。

他见过沙场搏杀快意恩仇却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清晰地看到战争最残酷、最卑微的一面。

那不是史书上的寥寥数语而是无数破碎的家庭、消逝的生命和无尽的痛苦。

数日后他进入一个刚经历过一场小规模遭遇战的地区。

景象更是惨烈。

田野里倒伏着双方士兵的尸体无人收殓引来大群乌鸦啄食。

一个不大的村落被焚毁大半焦黑的房梁下压着来不及逃走的村民。

几个幸存的老弱妇孺麻木地在一片狼藉中翻捡着试图找到一点可用的东西或是亲人的遗骸。

陈昂帮助她们抬开沉重的焦木挖出被掩埋的可怜人。

一个妇人从废墟下拖出丈夫半焦的尸身没有哭喊只是呆呆地坐着仿佛魂魄都已随他去了。

村口几个地痞流氓正在殴打一个老汉抢夺他刚刚从自家废墟里挖出的、仅剩的半袋粮食。

“老不死的！藏得挺深啊！拿来吧你！” “求求你们…这是我孙子的命啊……” 陈昂目光一寒隔空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击中那为首流氓的膝弯。

“哎哟！”流氓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其余几人一惊回头看到陈昂虽衣着普通但气度不凡眼神冰冷顿时心虚撂下几句狠话搀扶着同伙狼狈逃窜。

陈昂扶起老汉将粮食还给他。

老汉千恩万谢老泪纵横：“这世道…没法活了…没法活了啊……” 通过交谈陈昂得知这个村子原本还算安宁虽要忍受贵族税吏的盘剥但尚能勉强糊口。

直到前几日一队败退的溃兵和一股不知哪来的匪兵先后洗劫了这里杀人放火抢走了所有粮食和财物这才变成了眼前这般地狱景象。

“贵族老爷们早跑了……谁管我们死活……”老汉绝望地叹息。

陈昂沉默地听着心中的波澜渐渐平复化为一种深沉的悲哀与明悟。

他一路行来所见苦难根源并非单一。

有战争这头巨兽的无情践踏有溃兵败卒为求活命的疯狂有乱世之中滋生的人心之恶更有贵族阶层在危难时刻的漠视与逃离。

秦法或许并非主因但这世道的崩坏秩序的瓦解强者对弱者的倾轧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帮村民埋葬了死者又暗中以真气为几个伤者疗伤留下了一些银钱便悄然离去。

他继续向西不再刻意追寻什么只是走着看着听着。

他看见易子而食的惨剧看见为了一口吃食卖儿鬻女的父母看见乡间小吏依旧在废墟中催逼着根本不存在的赋税…… 他的心在一次次的冲击下反而变得愈发沉静。

并非麻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与接纳。

理解了这乱世的无奈接纳了这人间固有的苦痛。

道心在尘世泥途的磨砺中非但没有蒙尘反而洗尽铅华愈发通透圆融。

他依旧会出手帮助眼前之人却不再执着于能否改变大局。

他依旧心怀悲悯却不再轻易为外境所动。

他开始明白太乙山上所修的“静”是为了入世后能更好地“观”而“观”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更深刻地“悟”。

悟这天地悟这众生悟这纷扰红尘中那一点不变的真如自性。

他的步伐依旧平稳眼神却愈发深邃仿佛能容下这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前路漫漫尘世如炉。

而他正行走在属于自己的修行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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