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糖与尘一677
糖与尘(一) 废品收购站的白炽灯在晨雾中昏黄地亮着像一枚腌得过久的蛋黄。
林秀把最后一捆纸板码齐直起腰用手背抹了把汗。
这时陈实的三轮车正好拐进巷口车斗里堆着昨晚从夜市收来的泡沫箱。
“趁露水没干赶紧过秤。
”陈实跳下车胡茬上还挂着夜班的疲惫。
这是他们一天中最早见的时刻——清晨五点废品站刚开门他们把分拣好的废品拉来卖。
林秀负责整理陈实负责运输和讨价还价。
“纸板又跌了五分。
”过完秤陈实把皱巴巴的钞票塞给林秀“留着买菜。
” 林秀数了数七十二块八毛。
她把钱对折放进贴身口袋。
这时陈实变戏法似的从车座底下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两个还冒热气的糖饼。
“老李摊子上最后一个抢到了。
”他咧嘴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糖饼很甜芝麻馅流出来粘在手指上。
林秀小口小口地吃这是她一天中第一块糖。
他们住在城郊接合部一间二十平米的出租屋。
厕所是公用的厨房在走廊上。
但屋里总是干净的林秀用捡来的广告布做了窗帘用泡沫箱种了小葱和蒜苗。
结婚时两家都拿不出像样的彩礼和嫁妆。
林秀妈哭得眼睛红肿:“秀啊嫁过去要吃苦的。
”陈实爸闷头抽了一包烟最后说:“小子要对得起人家姑娘。
” 婚礼很简单就在陈实家老屋摆了三桌。
晚上林秀把红嫁衣叠好对陈实说:“我愿意跟穷的男人过日子因为我也穷咱们门当户对。
我不是花瓶我能吃苦。
但是陈实我在吃苦的同时你一定要给我糖吃。
” 陈实愣了半天突然跑出去。
再回来时手里攥着一把水果糖也不知道是从哪家喜宴上顺来的。
“以后”他很认真地说“天天给你糖吃。
” 这句承诺他记了十年。
最初两年最难。
陈实在工地搬砖林秀在服装厂踩缝纫机。
下班后两人还去捡废品。
夏天出租屋像个蒸笼他们就把凉席铺到天台上数着星星入睡。
冬天水管冻住了陈实烧热水给林秀洗头手指冻得像胡萝卜。
但再难陈实也没忘记给林秀找“糖”。
有时是一支路边采的野花有时是超市试吃的小蛋糕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糖。
水果糖、奶糖、巧克力糖虽然都是散装的便宜的。
“等有钱了”陈实常说“给你买整盒的带榛子的。
” 林秀就笑:“整盒的哪有散装的甜?每天一颗天天都有盼头。
” 第三年他们攒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
陈实辞了工地的活专门收废品。
林秀也离开服装厂帮着分类整理。
他们发现废品和废品不一样。
同样的塑料瓶分颜色和材质价格能差一倍;旧书报里偶尔能翻到绝版书卖给收旧书的能多赚不少。
陈实脑子活很快摸出门道。
他专门跑写字楼收废纸去小区收旧家电虽然辛苦但比在工地强。
林秀心细能把乱七八糟的废品分得清清楚楚连收购站老板都夸她:“陈实家的你这分拣功夫能当质检员了。
” 第五年他们在城乡接合部租了个小院子。
虽然偏僻但能堆货还能养鸡。
林秀在院里种了月季花开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那天晚上陈实带回一盒完整的巧克力。
不是散装的是商场里那种包装精美还系着丝带。
“今天收到个好东西。
”他神秘地笑“一整套维修工具转手卖了八百。
” 巧克力很甜带着坚果的香气。
林秀吃了一颗剩下的仔细包好放进柜子里。
“以后别乱花钱。
”她说眼睛却亮晶晶的。
第七年女儿晓晓要上小学了。
户口问题只能上民工子弟学校。
林秀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对陈实说:“咱们得想办法让晓晓上好学校。
” 这意味着他们要更拼。
陈实开始跑更远的区收废品林秀在家搞起了精细分拣。
她发现旧衣服处理得好能卖给特定的工厂;电子垃圾拆解开来价值能翻几倍。
她还学会了上网在二手平台卖一些品相好的旧物。
一套绝版连环画卖了五百;一个老式收音机修好后卖了三百。
晓晓很懂事放学就趴在废品堆里写作业。
有一天老师来家访看到院子里成堆的废品愣了一下。
晓晓却自豪地说:“老师我家是开再生资源公司的。
” 老师走后林秀抱着女儿哭了。
陈实默默出门回来时带了三个糖葫芦。
“来”他说“吃糖。
” 第九年他们终于攒够了首付在城里买了个小两居。
虽然只有六十平但是学区房。
搬家那天林秀把那个巧克力盒子也带上了里面已经收集了各式各样的糖纸。
“等晓晓上大学”陈实说“咱们换个大房子。
” 新家离废品站远他们买了辆小货车。
陈实考了驾照业务范围扩大到了周边县市。
林秀在家附近租了个小门面专门做废品精细分拣和二手物品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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