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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闲客中短篇小说选集四还阳291

还阳 “王同志系统里查不到你的信息。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开声音平静得像一块石头。

我怔住了准备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仿佛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寒意直透骨髓。

我扯了扯特意为今日准备的崭新却生硬的西装从破旧的旅行袋里掏出那份几乎被磨毛了边角的退休批复手微微颤抖着递过去:“同志您再仔细看看这批复都下来了钱……钱总该有吧?” 工作人员摇摇头接过文件又核对了一遍语气依然平静如深潭:“系统显示你的户籍早就注销了。

”我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那本在包里揣了许久、早已被我无数次摩挲的崭新存折此刻像一块烧红的铁沉甸甸地灼烧着口袋内衬。

存折上那串我提前写好的、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千万遍的数字骤然间失去了所有意义化为虚无的符号嘲笑着我的存在。

我惶惑地走出民政局大门正午的日头白得刺眼照得我一阵眩晕。

二十年了我终于踏回这片故土迎接我的竟是“查无此人”的判决。

我凭着记忆跌跌撞撞摸回老屋。

小院荒芜得令人心碎残存的砖瓦在疯长的杂草中沉默着如同被遗忘的墓碑。

邻居老李头闻声探出头浑浊的眼里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老天爷!老王?真是你?你没……”他猛地收住话头脸上露出复杂难言的表情。

他把我让进他那同样破旧却尚有人烟的屋子坐下后他艰难地开口:“这些年都当你……没了。

你娘……唉熬到零五年实在撑不住就去法院……给你申请了那个……死亡宣告。

” 死亡宣告!这四个字像四根冰冷的钢钉狠狠楔入我的头颅。

原来在故乡的泥土里在官府的卷宗上我王某人早已是个死人死了整整十九年。

我像个真正的孤魂野鬼失魂落魄地飘到村外山坡。

几座新坟静静立在那里。

目光扫过一块碑上面刻着的名字竟是我自己!旁边紧挨着的是母亲朱某之墓。

我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凉的青石板上。

墓碑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裤子渗入骨髓。

我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用打火机点燃看着微弱的火苗在母亲坟前跳跃、舔舐着纸钱。

跳跃的火光里二十年前那个撕裂一切的夜晚猛地扑来——前妻尖厉的哭骂声刺破耳膜掀翻的麻将桌哗啦啦倒在地上满地狼藉的牌和散落的零钞以及我冲出家门时身后那扇摔得震天响的破木门……棉纺厂轰鸣的机器声车间里弥漫的湿热棉絮气息还有母亲在我离家前塞进我口袋里的那几个尚有体温的煮鸡蛋……这些早已沉入记忆深渊的碎片此刻被坟前的火焰搅动翻腾清晰得如同昨日带着旧日棉絮般缠绕不清的粘稠与灼痛。

火舌贪婪地吞噬着纸币灰烬打着旋儿飘起来混着坟头草涩涩的气息呛得我猛烈咳嗽咳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又迅速被风吹干在脸上留下紧绷的痕迹。

“不行!”我猛地站起拍掉膝上的泥土灰烬簌簌落下。

我活着我要证明我活着!我要撕掉这该死的“死亡”标签!我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纸灰气息直奔县法院。

立案窗口的女法官听完我急促而混乱的陈述又仔细翻看着我那唯一能证明“活过”的、盖着遥远省份钢印的旧身份证眉头紧紧锁起。

她拿起电话低声询问着什么神色凝重。

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她放下电话抬眼看向我目光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审视:“王德生?你……稍等。

”她起身离开窗口。

过了许久她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法官。

老法官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卷宗深蓝色硬壳封皮已经磨损得厉害。

他坐下翻开了那本沉甸甸的卷宗。

纸张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接待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朱某……是你母亲?”老法官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目光透过镜片锐利地投向我。

“是。

”我的喉咙发紧。

他指着卷宗里一张泛黄的、边缘卷曲的照片:“这张照片是你?” 我凑过去看。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背景是棉纺厂熟悉的大铁门。

我用力点头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是我!是我进厂第二年照的!” 老法官又仔细核对了卷宗里记录的我的体貌特征——身高、左眉骨那道陈年的小疤、右手中指因工伤留下的略微弯曲……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

他沉默了片刻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拂过卷宗里母亲朱某当年摁下的、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指印又拿起我那张布满岁月磨痕的旧身份证反复比对着。

最后他拿起桌上的《民法典》翻到被无数人翻阅过、书页边缘已微微卷起毛边的第五十条指给我看:“根据这个你得自己提申请撤销死亡宣告。

” 我立刻在申请书上签下名字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

老法官仔细收好所有材料目光在我沟壑纵横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口深井:“回去吧等通知。

程序……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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