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宋朝第5章 天圣政潮
天圣七年的冬至注定要在宋史的卷册中留下浓墨重彩而又充满争议的一笔。
寒气笼罩着汴京南郊圜丘祭坛周遭的旌旗在凛冽北风中猎猎作响仪仗森然百官肃立。
然而所有目光的焦点并非那位身着繁复衮冕、年仅十六岁的皇帝赵祯而是皇帝身后那乘缓缓驶至坛前、装饰着凤凰与云纹的玉辂。
辂车停稳内侍掀开车帘。
皇太后刘娥并未如惯例般身着后妃的祎衣或常服而是穿着一身经过改制、象征天子最高祭祀权柄的 “衮冕” !虽去除了部分专属于男性帝王的纹饰但那玄衣纁裳的庄严制式十二章纹的隐约轮廓以及垂落额前的旒珠依旧在冬日黯淡的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一刻天地仿佛寂静。
资深礼官、引赞大臣乃至许多事先并不知情的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一些老臣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中充满了惊愕与不认同。
皇帝赵祯站在祭坛前身形似乎僵硬了一下他能感受到身后那道身影所带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威压以及百官队列中无声涌动的暗流。
他依照礼仪开始主持祭天仪式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整个过程刘娥并未逾越最后一步亲自登坛献祭但她以这身装扮亲临最为神圣的祭天现场其意已昭然若揭。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遍朝野。
表面上的波澜不惊之下是士大夫集团内心积聚的汹涌波涛。
这已非简单的“权同处分”这是对儒家礼法核心——“男女之别君臣之分”——的公然挑战! 二 数日后这场风波的浪潮首先拍击在了年轻的皇帝身上。
资善堂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讲读官不再是晏殊而是换成了以刚直敢言、精通礼法着称的龙图阁待制孙奭(音:示)。
今日讲授的正是《礼记·郊特牲》。
孙奭须发皆白面容清癯声音却洪钟般响亮他几乎是不加任何引申直接诵读着经文中的字句:“男不言内女不言外……外内不共井不共湢浴不通寝席不通乞假。
男女不通衣裳……” 每一句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敲打在赵祯的心上。
诵读完毕孙奭放下经卷目光如炬直视着年轻的皇帝语气沉痛而锐利:“陛下!此乃三代之制人伦之大防礼法之根本!《书》曰‘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妇人而与外事干预国政已非国家之福。
今竟……竟着天子之服预南郊之祀此乃阴阳易位乾坤颠倒之象!老臣每念及此心痛如绞!陛下身为天下之主当明礼法正纲常岂可坐视不理徒使天下人疑惧使史官执笔为难乎?!” 他并未直接指责太后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典故都像利箭般射向那身“衮冕”。
赵祯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谏言震住了他面色发白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
他想为母后辩解几句想说母后是为了社稷操劳想说这或许只是权宜之计……但在孙奭那引经据典、正气凛然的逼视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一边是抚养他、教导他、掌控着帝国权柄的母亲;一边是师傅们日日灌输的、不容置疑的圣贤道理和祖宗法度。
“孙师傅……朕……朕知道了。
”他最终只能垂下眼帘低声回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
孙奭看着皇帝挣扎而痛苦的神情心中亦是不忍但他认为这是臣子的责任是维系道统的必要之举。
他重重叩首:“伏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礼法纲常为念!” 说罢起身告退留下赵祯一人在空旷的殿堂内心乱如麻。
三 与此同时一场更大的风暴在朝堂之上酝酿。
以权御史中丞范讽为首的一批言官和翰林学士已然集结。
范讽字补之性格峭直遇事敢言是士大夫中清议力量的标杆人物。
在御史台的衙署内烛火映照着几张严肃的面孔。
范讽将一份刚刚写就的奏章草稿拍在案上情绪激动:“诸公!太后之功我等并非不见。
然功是功过是过!着衮冕祀南郊此乃僭越!非止于礼不合更恐开女主干政之极则蹈武氏之覆辙!我辈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正为此等关头以性命维护纲常尔!” 一位翰林学士略显犹豫:“范中丞太后秉政以来罢黜丁谓澄清吏治忧劳国事天下俱见。
若言辞过于激烈恐……” “恐什么?”范讽慨然打断“恐得罪于上?我范讽今日上此疏便已将此身置之度外!昔年寇莱公(寇准)于澶州可曾惧耶?如今纲常陵替正需我辈直言极谏!若人人缄默要这御史台、翰林院何用?!” 他的慷慨激昂感染了在场众人。
很快一份措辞激烈、引经据典的联名奏疏便被递入了宫中。
奏疏中范讽等人并未否定刘娥的治国之功但核心论点紧紧围绕“礼法”二字痛陈太后着衮冕之举是“乱男女之别渎上下之分”是“以人乱天”强烈要求太后恪守后宫本分归还皇帝完整的祭祀权与象征权并暗示应还政于年岁渐长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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