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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中的常春藤第407章 茶凉了也没事

林野的手顿了顿茶壶悬在半空水汽袅袅上升在晨光里像一缕未说出口的叹息。

她望着阳台上的母亲——那个曾用分数丈量她价值、用沉默切割她呼吸的女人如今正蹲在铁盒前手指笨拙地摆弄着几支绿蜡笔仿佛在组装某种只有她自己懂的秘密机械。

茶凉了也没事。

这个念头突然浮上来轻得像一片叶落在水面却震开了长久以来沉在心底的褶皱。

她没再等手腕一倾热水注入三只瓷杯热流划出弧线蒸腾的雾气短暂地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杯放在周慧敏惯坐的藤椅边一杯推到江予安常靠的沙发扶手旁最后一杯握进自己掌心温而不烫像一种试探性的触碰。

可谁都没喝。

阳光慢慢爬过地板水汽散尽茶叶沉底杯口凝起细小的环状渍痕。

时间在这里不是流逝而是沉淀。

江予安进来时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他看了眼那三杯凉茶没问也没换只是拉开椅子坐下端起属于他的那杯抿了一口喉结微动。

“刚好解渴。

”他说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沙哑。

林野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是那种为了安抚谁而挤出来的笑而是从胸腔深处自然涌上来的弧度轻微却真实。

原来不是所有等待都该被满足也不是所有付出都需回应。

有些动作做过了就够了;有些人知道了就好了。

她看着他咽下那口凉茶忽然觉得心口那道荆棘纹身轻轻一颤——不是刺痛也不是灼烧而是一种久违的松弛像冬眠的根须感知到地底第一丝暖流。

午后她去厨房取东西打开冰箱冷冻层的一瞬愣住了。

所有绿蜡笔都被塞进了最里面的角落裹在速冻饺子和冰块之间像被刻意掩埋的证物。

她指尖触到那硬冷的笔身心头掠过一丝荒谬的委屈:又要开始了? 又一次无声的否定? 又一次把表达冻结在零下十八度? 可她没问。

第二天她依旧煮茶摆杯倒满。

然后从冷冻层取出一支蜡笔搁在窗台。

阳光斜照霜花悄然融化绿意一点点苏醒。

第三天又一支。

她不催也不提只是每天重复这个动作像在喂养一只不肯露面的猫。

直到傍晚她路过书房目光扫过那台老旧的打字机——那是江予安不知从哪个旧货市场淘来当装饰的玩意儿从未真正用过。

此刻机器盖上躺着三个歪斜的字迹是用铅笔写的力道不均却一笔一划: 冷的……也能……写。

林野站在门口呼吸微微一顿。

她认得这语气这停顿这挣扎着要传递意义的姿态——是母亲在说话用她仅剩的力气和方式。

不是命令不是训斥甚至不是道歉。

而是一句近乎笨拙的宣告:即使被冰封过我仍想写下点什么;即使迟了我也还能发出声音。

心口猛地一热仿佛那荆棘纹身底下有血重新开始流动。

她没动那张纸也没夸一句。

只是转身回房看见江予安裹着毯子靠在床上咳嗽额头微烫。

她本能地想冲进去翻药箱、煮姜汤、逼他量体温——那是她从小练就的生存技能:用照顾别人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但她停住了。

她在床头放了一杯温水一张便签:“你要喝就喝。

” 然后回到客厅打开手机备忘录敲下一行字:“江予安咳嗽三声我没冲进去。

” 夜深他来了手里还端着那杯早已凉透的水。

“其实……我想你进来。

”他站在门口声音低低的像怕打破什么。

林野点头。

没有解释也没道歉。

她只是拿起手机在那行字后面轻轻一划删去“没冲进去”改成: 我等你叫我。

那一刻荆棘纹身又颤了一下不是因失控而是因信任——她终于允许自己不做那个永远主动的人终于敢把门留一条缝等另一个人伸手推开。

窗外山茶幼苗静静立着叶片边缘沁出露珠将坠未坠。

她合上手机目光落在桌面空白的笔记本上。

片刻后她翻开新的一页没写标题也没分段只是随手记下: 今天茶凉了。

母亲没坐到她的位置。

江予安喝了凉水。

笔尖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有些事不必做完也不必说清。

林野开始记录“未完成的事”。

手机备忘录里她新建了一页取名很简单——《没做完的》。

没有序言没有说明第一行就写着:“今天没洗碗。

”第二行:“妈妈忘了关灯。

”第三行:“江予安睡过头迟到。

”她打字时手指很轻像怕惊动什么又像在试探一种新的呼吸方式。

这些句子干瘪、琐碎甚至有些荒唐可每敲下一个字心口那道荆棘纹身就松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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