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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中的常春藤第422章 我爸的钓鱼竿没断

林野的手指停在那根红棉线上迟迟没有移开。

竹竿躺在展台角落的旧木箱里像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残片。

竿身光滑泛着岁月打磨出的温润光泽唯有线轮锈得死死的仿佛时间本身在那里凝固了。

她记得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高中住院那晚急诊走廊灯光惨白父亲林国栋坐在长椅上一支接一支抽烟。

三包烟抽完天快亮了他起身时连看都没看她病房的方向只是把烟头摁灭在墙角铁皮垃圾桶里转身走了。

第二天这根钓竿就从阳台消失了连同那个曾经会在周末带她去城郊小河沟边“钓鱼”的父亲一起。

那时她以为他是怕吵怕烦怕责任。

可现在当她的指尖再次触碰到那圈褪色的红棉线——那是她小时候缠上去的说是“能让鱼儿乖乖上钩”——心口的荆棘纹身忽然传来一阵钝痛不是尖锐刺入的那种而是沉闷、缓慢地碾过心脏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深处缓缓浮起。

她闭上眼感知顺着神经蔓延开来—— 不是冷漠。

时空。

一种被抽走脊骨般的无力像是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想伸手却不知该拉谁也不想被任何人拉。

那种情绪如此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见”父亲的情绪不是缺席而是深陷其中连呼救都忘了怎么开口。

“你说……我爸是不是也‘痛’只是不会说?”她低声问江予安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江予安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那根钓竿上沉默了几秒。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接过钓竿仔细看了看线轮又摩挲了一下竿身然后说:“走吧。

” “去哪儿?” “博物馆修复室。

” 他们穿过文化中心后巷走进一栋灰白色的老建筑。

空气中飘着松节油和木屑的味道阳光透过高窗斜照进来在工作台上投下斑驳光影。

江予安推开一扇标着“非公开区”的门领她走到最里面一张长桌前。

桌上铺着绒布放着一件小小的木雕——是个渔童约莫巴掌高眉眼憨拙赤脚盘坐手里却空着。

“清代晚期的作品”江予安指着底座一处几乎难以察觉的磨痕“原本他手里握的是根细竹竿后来断了。

修复记录显示当时接手的匠人直接把断口磨平了事说是‘不留残迹更美观’。

”他顿了顿“但你看这里——”他用镊子轻轻拨开底座缝隙“有刻痕。

竹竿上还刻了字极浅放大镜才能看清。

” 林野凑近去看瞳孔微微一缩。

“写的什么?” “稚子初钓父陪之乐。

” 她猛地抬头看他。

江予安声音很轻:“有些男人连‘断’都不敢让人看见。

他们觉得只要不提就等于没坏;只要不动就还算完整。

” 林野怔住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某个春日午后父亲带她去护城河边钓鱼。

那天风很大她穿着外婆的旧棉袄冻得直搓手。

父亲默默脱下外套裹住她自己只穿一件单衣。

她钓了一下午也没动静最后困得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擦黑父亲抱着她往回走嘴里念叨:“没关系明天再来。

”而第二天他照常上班再也没提过这事。

原来他记得。

原来他一直记得。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钓竿忽然做了一个决定。

她没找专业匠人也没送去文物修复中心。

她买了除锈剂、润滑油、细砂纸在家里阳台上搭了个简易工作台。

每天晚上写完稿就坐下一点点拆卸线轮螺丝生锈的部分要用醋泡软再用牙刷慢慢刷。

过程笨拙而漫长手指被金属划破好几次但她坚持了下来。

直到某天深夜她终于将最后一个零件装回去轻轻转动线轮——咔、咔、咔虽然不够顺滑但它转起来了。

那一刻她忽然注意到竿身内侧靠近手柄的位置有一道极浅的刻痕若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她用湿布擦净借着台灯一看呼吸骤然停滞。

“野野三岁钓到第一条小鲫鱼。

”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或小刀匆忙刻下的却带着一种克制不住的笑意仿佛写下这句话的人正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欢喜。

泪水无声滑落。

她终于明白父亲从未真正缺席。

他的爱藏在每一次沉默的注视里藏在急诊室抽完的三包烟里藏在这根被悄悄收起又默默保存二十年的钓竿里。

他不懂如何表达也不知如何靠近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把那些微小的、不被认可的温柔全都封存在了“不被看见”的缝隙中。

几天后她将修复好的钓竿小心包好放进一个素面布袋里。

江予安问:“你要拿去展览?” 她点头眼神平静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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